梧安

【黑花】迟而终至 04


我爱你,黑瞎子说,所以你要好好的。


解雨臣养好了伤,又是那个日理万机的解当家了,整日从早忙到晚地连轴转,谈情说爱的事情便只能抛之脑后,他对黑瞎子那份无疾而终的暗恋自然也就此搁置了,他本也无意纠缠,这种事情,既然对方不肯, 强求也没有多大意义。虽说维持现状最好,但感情里,进或退都好把握,最难的便是不进不退、不卑不亢,解雨臣还年轻,活了二十年也就为齐先生心动过这么一回,把控得不好,总是不由自主地想避着那人,好在黑瞎子借口解雨臣不需要他照顾了也搬回自己家住,倒是免了解雨臣许多烦恼。

 解雨臣想着这倒也不错,他和黑瞎子之间的确需要一些距离,何况通讯这么发达,真有什么事电话微信哪样不能联系。

另一边,黑瞎子也是这么想的。十几年没见了,他确实不知道解雨臣还存了这么份心思,把儿时的童言无忌当了真。如今知道了,再细细想来,两人相处的这些时日,也并非完全无迹可寻。他有认真想过自己爱不爱解雨臣,答案至少不是否定的,但他从未设想过和他们在一起的未来,他本就不是个喜欢期望未来的人。 

毫无疑问,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感情,解雨臣在黑瞎子的心中是占有很重的分量的,既然明知最后是无疾而终,何必给他希望,让他平添痛苦。黑瞎子想,小花儿活得已经够辛苦的了。

他们彼此僵持着,不敢向对方多迈一步,却也不肯往后退一步,就仿佛站在平衡木的两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但这种平衡很快被打破,解雨臣出事了。 黑瞎子是从吴邪的电话里知道这件事的,吴邪说他没细问,只知道当时挺险的,对方人多又都带了刀,解家死了好几个得力的伙计。解雨臣没事,基本上是些皮外伤,就是手臂被刀划了,不过一直跟着他的那两个伙计,一个死了,一个伤的不轻住院了。 

黑瞎子突然意识到,解雨臣正在悄悄把他从生活中剥离。这个认知让黑瞎子十分烦闷,于是一个人跑出去喝闷酒。 

吴邪他们到的时候,黑瞎子靠着包间的沙发坐在地上,扔了一地的空酒瓶,人倒是清醒精神,看到吴邪进来,还招了招手。 

“不是胖爷我说你啊,你这也太不爷们了,”胖子一屁股在黑瞎子旁边坐下来,“你要是真担心人家,就上人家家里去找他啊,自己搁这喝闷酒算怎么回事。” 

黑瞎子正烦,懒得接胖子的茬,自顾自地往胃里灌酒。 

吴邪看着黑瞎子这么个喝法有点担心,想劝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张起灵出去了一下,很快就有侍应生搬了两箱酒来。 

张起灵在黑瞎子面前坐下,“不喝醉,没意思。” 

黑瞎子就笑,“很多年没人能把我喝倒了。” 

张起灵看黑瞎子虽然没醉,但脑子还是不太清醒的样子,也不再说什么,抓过酒瓶子和黑瞎子对着喝。 

吴邪不知道张起灵酒量如何,在一边和胖子心惊胆战地看着两位大佬拼酒,手里紧紧抓着手机,生怕突然喝倒一位,好赶紧打120叫急救。

这场较量最终以张起灵把黑瞎子喝趴下宣告结束。 

黑瞎子酒品还不错,至少不耍酒疯。 

胖子拍了拍黑瞎子,“黑爷,你知道解雨臣对你那点小九九吧。” 

黑瞎子扒在茶几边缘,脸埋在臂弯里,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那你是咋想的呢?” 

黑瞎子不吭声。 

“我觉得吧,差不多也就行了,人解老板是什么条件,年轻好看还有钱,胖爷我不信入不了你的眼。” 黑瞎子没动弹,又“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图啥?欲擒故纵?吊着他你开心?我瞅你也不咋开心。” 

吴邪在一边坐着听,胖子问的他也想知道,但黑瞎子确实是喝大了,等了很久,久到吴邪以为他睡过去了,黑瞎子才开了口。 依然是含糊不清的低语。 “我没多少时间了,没必要拖累他。”

 “艹,”胖子骂了一句,“都是刀口舔血的人,谈个恋爱咋婆婆妈妈地这么费劲儿呢!” 

黑瞎子也不抬头,就保持着扒在茶几边上脸埋在臂弯里的姿势,一直笑,不知道在笑什么,笑得身子都在颤,吴邪听着胖子在边上不停絮叨,看久了竟不能确定黑瞎子是不是真的在笑。 

作为发小,吴邪是最希望小花得偿所愿、幸福快乐的人。但他们过的都不是普通人的生活,尤其是小花和黑瞎子,他们选择不踏出那一步,或许是更明智的选择。

黑瞎子大概是有他自己的考量,是他们不知道的、参与不进去的。 最后吴邪去结账,数额大得他心疼肉也疼,吴邪咬咬牙刷了自己的卡,出门招了辆出租,胖子和小哥把黑瞎子架出了酒吧塞进车里。 

手机响的时候解雨臣已经洗漱收拾好躺在床上了,电话那头信号不太好,吴邪的声音断断续续,说黑瞎子喝多了。然后手机换到了张起灵手里,小哥冷冷清清的声音传过来,没什么感情,“他喝多了,账吴邪结了,人给你扔电梯里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言简意赅,是小哥的风格,解雨臣想着,裹紧了睡袍去电梯等着。

吴邪刚刚说黑瞎子喝多了,但在解雨臣的印象里是没见黑瞎子醉过,还奇怪这会儿黑瞎子应该躲他都来不及,怎么会跑到他这儿来。

电梯门一开,解雨臣看见躺着的黑瞎子着实很意外,他没想到黑瞎子能醉成这样。

“瞎子?瞎子?”

解雨臣喊了他几声,又推了推他,得到的回应只是几声含糊不清的咕哝,只好认命地叹了口气,使了个巧劲把黑瞎子翻到自己身上,黑瞎子个子高,肌肉密度也大,解雨臣手臂有伤不好使劲,要把他弄进门也是要费些劲的。

解雨臣把黑瞎子在客卧安置好,长舒了一口气想着,幸好是在这有电梯的大平墅,吴邪他们要是把黑瞎子送到他郊区的别墅门口,他还真不一定能把黑瞎子弄上楼。 

黑瞎子身上酒味重得冲人,解雨臣想开窗户通通风,又担心高层风大给人吹生病了,只能作罢,去厨房倒了杯水,找了自己平时用的解酒药拿来。 

“瞎子...”

解雨臣摇了摇黑瞎子,想要试着喊醒他吃药,但黑瞎子不配合,伸手扒拉开解雨臣的手,把头扭到一边。

解雨臣拿他没办法,只能小心地把人扶坐起来靠在自己肩上。 

“乖,张嘴,”解雨臣把药举到黑瞎子嘴边,哄小孩似的放柔了声音,“把药吃了。” 

这次黑瞎子倒是肯合作,就着解雨臣送到嘴边的水把药咽了下去。

“怎么喝成这样?”解雨臣把水杯放到一边,“胃疼不疼?”

黑瞎子就靠着解雨臣的肩蹭了蹭,没说话。

这举动像小孩耍赖一样,解雨臣原本就喜欢黑瞎子,也没见过黑瞎子这样撒过娇,心都化了一半,也不嫌弃黑瞎子身上的酒味,轻轻在他额头上吻了吻。

 “我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喜欢你?”解雨臣自嘲地笑了笑,“你比爷爷岁数还大些呢。” 

“我这辈子大概就动这一次心吧,可惜了,你不领情。” 

解雨臣揉了揉黑瞎子的头发,轻轻地把黑瞎子的外衣脱下来,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让他躺下,就像小时候黑瞎子照顾累到睡着的自己一样。解雨臣拉过被子给人盖好,附下身去掖被角的时候,黑瞎子带着酒气的温热的鼻息拂过解雨臣的侧脸,解雨臣怕痒,缩了一下,耳朵尖都红了。

他正要起身,黑瞎子唤了声“小花儿”,声音很轻,也不是很清楚,解雨臣看过去,见黑瞎子抬手挡在墨镜前,似乎是觉得刺眼,便拿过遥控器把灯光调暗。

 “瞎子?”这光线对解雨臣来说有些昏暗了,他看不清墨镜后面黑瞎子是不是睁开了眼,只能试探着问,“你醒了?” 

黑瞎子翻了个身,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

解雨臣看这情形估摸着这人是还没清醒,轻轻拍了拍黑瞎子以示安抚,“不早了,睡吧。”

“...陪我躺会儿。”

黑瞎子拉住解雨臣的手腕,解雨臣想了一下,就顺着黑瞎子的劲躺在他的身边。

 “一大把岁数了,喝这么多酒,不痛风啊?”

解雨臣摸了摸黑瞎子的额头,“有点儿发烧了,冷不冷?” 

黑瞎子点了点头,往解雨臣这边靠了过来,哼哼唧唧地蹭着解雨臣的手,“我胃疼。”

 “你活该。”解雨臣笑着骂了一句,黑瞎子蹭他的样子像一只撒娇的大狗,解雨臣没见过这样的黑瞎子,他一直是被照顾的那个,难得黑瞎子喝醉了需要他照顾,撒撒娇耍耍赖都格外的可爱,“要不我给你煮碗粥暖暖胃?”

 “你陪着我就行了。” 解雨臣把手覆在黑瞎子的腹部想给他揉一揉,却被黑瞎子捉住了手腕。

 “是这只手受伤了吗?”

 “嗯,流了好多血,缝了好几针呢,可疼了。”

 “谁让你什么事都瞒着我...活该。”

 解雨臣本想说没事,只是皮外伤而已,但看着面前黑瞎子酒没醒晕晕乎乎的样子,故意逗他才这么说,没想到黑瞎子听了竟然还生气了。

 “我要是在…谁能伤到你?” 

解雨臣愣了一下,半天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黑瞎子,似乎想要透过墨镜望进黑瞎子眼睛里。可惜灯光太暗了,他还是看不清,就像从前他许多次尝试去看黑瞎子的眼睛,都以失败告终。

他一直都看不清黑瞎子,即便他一往情深地爱了他这么多年。

黑瞎子还在数落他,解雨臣默默地听着,这种久违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练功受了伤或是和别的小孩打架挂了彩之后,黑瞎子也是这么数落他的。

 “解雨臣,你能别总让我担心吗?” 

黑瞎子似乎发现了解雨臣的走神,声音严厉了一些,但仍旧带着醉意,难免有些怪异的好笑,解雨臣没忍住,刚要笑出来,笑意却因为黑瞎子一句话消失在嘴角。

我爱你,黑瞎子说,所以你要好好的。

“你说什么?”解雨臣小心翼翼地问。

 “我爱你。”黑瞎子把解雨臣往自己这边拢了拢,“所以你要好好的。” 

解雨臣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黑瞎子说这话的时候鼻音有些重,于是他伸手摸了摸黑瞎子的脸颊。 

有些潮湿。 

解雨臣把黑瞎子搂进怀里,在黑瞎子嘴角印了一个吻。 

他本来还想问很多,但是不重要了。他活着的每一天,从未容易过,习惯了也就不怕难了,黑瞎子是他生命中难得的惬意,为了这份松快,他什么都不怕。

 不论路长路短,如何艰险,他都想和他一起走到最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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