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安

【黑花】爱你与小裙子无关 （一发完）

爱情是两个灵魂的相遇，与性别无关。

就像我爱你，与小裙子无关。

解雨臣从小便跟着二爷学戏，二爷唱的是花旦，他便也学的是花旦。二爷说这孩子生得好看，本是唱花旦极好的料，偏偏玩心重，性子有些野，怕是举手投足间缺了几分女子的秀气，合该收收性子，对以后接管解家也有好处。解九爷觉得有理，便也同意了把解雨臣当成女孩养。

于是解雨臣小时候便披着长头发、穿着小裙子，越过霍秀秀，成了附近一片最漂亮的“小姑娘”。那会儿都还小，有天玩得正开心，吴邪说长大了要娶解雨臣，解雨臣懵懵懂懂地就答应了。

后来解家搬家了，解雨臣稍大些的时候遇见了道上的黑爷。那天解雨臣刚从二爷家回来，踏进院子就看见爷爷在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谈话。那个男人一身黑衣黑裤，还戴着副墨镜，款式竟然还挺时髦，可当时的解雨臣对时尚还不甚了解，只是男人转过身来对他招了招手，笑眯眯地向他问好的样子，莫名的击中了解雨臣的心。

男人说，“小九爷早啊！向您问好！”

解雨臣的心跳突然就漏几拍，他走了过去，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死死地抓着裙摆。

爷爷说，这位是黑爷。

黑爷说，小九爷叫我瞎子就好。

解雨臣记得他说这话的声音，慵懒且低沉，那时候解雨臣还不知道那个词叫性感。黑瞎子透过墨镜看着他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早上二爷给自己梳的头发刚刚路上似乎是有些松了，还没来得及重新绾好，裙子好像在半路吃糖油饼的时候也沾了污渍。解雨臣越想越觉得被黑瞎子看得脸上发烧，找了个借口跑回屋去了。

黑瞎子眼见着小九爷雪白粉嫩的脸蛋在自己的目光下烧成了盛开的西府海棠，觉得这水灵标致的小九爷实在是有趣可爱。空气中还残留着发丝的香气，黑瞎子望着那抹裙摆有些慌乱地消失在转角，笑得更欢了。

解雨臣一钻进自己的房间，就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把自己检查了一遍，才发现头发绾得好好的，裙子也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污渍。倒是自己的脸，红得像是发着高烧，还烫的很，解雨臣从书桌上抓来白玉镇纸贴在脸上，试图用冰凉的触感给自己发热的头脑降降温。

他从窗户悄悄往院子里看，突然想起二爷教的戏，他总是体会不好戏文里的情啊爱啊，二爷说他还小，等以后有心上喜欢的人了，自然就明白了。

解雨臣看着黑瞎子的身影，觉着自己似乎是明白了。他想，原来这就是有了心上人的感觉，他看见黑瞎子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戏文里一见钟情，竟是这样的。

原本解雨臣担心与黑瞎子只有一面之缘，还想着如何能多见几面，不曾想，爷爷竟让自己跟着黑爷学本事，心上人摇身一变，成了解雨臣的师傅。

最后解雨臣既没听爷爷的叫黑爷，也没听黑瞎子的叫瞎子，他知道黑瞎子姓齐，便自己给心上人寻了个称呼，叫齐先生。

日子久了，齐先生也不再叫他小九爷，每天“小花儿”地喊来喊去。

解雨臣喜欢齐先生这样唤他，因为从没有人这么叫他，大部分人都称他小九爷，爷爷叫他雨臣。只有齐先生会叫他小花儿，也只有他会叫黑瞎子齐先生，这样一来，他们就有了专属于对方的称呼。

解雨臣白天在二爷那儿练功学戏，晚上回了解宅还有黑瞎子那些让人摸不清路数的训练等着，解雨臣觉着累，可看见自己的心上人，便也不觉得辛苦了。

黑瞎子路子野，教解雨臣的路子自然也野。

二爷控制解雨臣体重，甜的油的一概不让沾，可哪有小孩子不爱吃这些，黑瞎子便天天半夜带着奶油蛋糕、巧克力之类的“违禁品”溜进解雨臣屋里。黑瞎子说，敞开吃，但不许长胖，不能被二爷发现，哄得解雨臣心甘情愿地加大了训练量，回了家晚饭也顾不上吃就去找齐先生，一直练到月上梢头才歇下。

二爷说解雨臣长得秀气，性子却野，须得沉下心来收收性子，走路要稳些缓些，起坐的动作都要慢，才有当家人不疾不徐的范儿。黑瞎子不以为意，带着解雨臣上窜下跳，把解雨臣带得上树能掏鸟蛋，下水能摸鱼。

总而言之，二爷怎么教，黑瞎子就反着教。二爷带着解雨臣磨心性，黑瞎子带着解雨臣疯玩；二爷练解雨臣柔韧轻盈，黑瞎子练解雨臣肌肉力量；二爷教解雨臣耍刀弄棍，黑瞎子教解雨臣刚枪；二爷让解雨臣喜怒不形于色，黑瞎子让解雨臣伤心就哭开心就笑。解雨臣每天在两种完全不同的教法里切换来切换去，倒是刚柔并济融合得出奇的好。

有天解雨臣照常穿着小裙子跟在黑瞎子后面，翻墙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扯散了头发，黑瞎子就帮解雨臣编小辫子。解雨臣站着，黑瞎子坐着，头顶时不时地落下几篇海棠花瓣，解雨臣享受着心上人给自己梳头发的惬意，突然想起了和吴邪的“婚约”，他在脑海里回忆起吴邪，和自己差不多的个头，身手还不及自己，是个没故事的小男孩。再想想身后的齐先生，高大帅气，一看就很神秘，充满了魅力，不仅能带着自己玩，更不会像吴邪一般还和自己抢玩具。解雨臣越想越觉得自己血亏，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转头说了句，“等我长大了要嫁给齐先生。”

齐先生不置可否，只说等小花儿长大了再议，看那会儿小花儿还想不想嫁给他。

解雨臣当时没明白，只觉得反正没有拒绝，那便是有戏。

后来解九爷去世，解雨臣一夜之间成了解家的少当家。黑瞎子剪掉了解雨臣的长头发，没收了他所有的小裙子，他说，从今以后你就是解当家，穿着裙子留着长头发，他们会觉得你好欺负。解雨臣轴不过来，以为自己被剥夺了穿小裙子的权利，但又没有办法，抱着齐先生好好哭了一场。

再后来，明枪暗箭解雨臣都扛了过来，人人见了都得尊一声“花儿爷”。解雨臣渐渐懂了，穿裙子留长发是女孩子的权利，他其实是男孩子，男孩子原本就是不该穿裙子留长发的。齐先生是男人，男人喜欢女人，可很遗憾，他不是。

解雨臣长大了，他还是想嫁给齐先生，但他没有勇气告诉齐先生了。他突然意识到，从前齐先生没有拒绝，并不是有戏，而是从未当过真。

他不是不想，是不敢再想。

初次见面的时候，齐先生说，小九爷早啊！向您问好！一声“小九爷”，其实就断了缘分，只是当时他不明白。

一场镜花水月的年少绮梦，竟让他傻傻的做了十几年。

解雨臣只能把喜欢埋在心底，绝口不提，硬生生把自己轴了回来，只在偶尔需要扮作女人的时候才会穿一穿裙子，想一想他的齐先生。

今天解雨臣便是受了吴邪的托，缩了骨戴上人皮面具，来参加酒会。在这儿碰见黑瞎子，确实在意料之外。

他看见黑瞎子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他没有避开。我是易了容的，解雨臣想着。黑瞎子从他身边走过，往他手里塞了一张纸条。解雨臣拆开看了，是一个地址，他认得，那是黑瞎子的房子。解雨臣有点生气，又觉得有点好笑，好笑的是他竟然还是忍不住生气。

他的齐先生，果然是喜欢女人的，他好像连争取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解雨臣办完事，盯着纸条看了半天，还是去了。他想着，拿着这张纸条，嘲笑一下黑瞎子这场有眼无珠的“艳遇”也是好的，总能给自己心里一些安慰，不至于那么苦涩。他解当家，输也要输的好看，脸面是定不能丢的。

他敲了敲门，听见黑瞎子走来开门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开了，解雨臣扬了扬手里的纸条，嘲笑黑瞎子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人拉进门，按在门上用一个吻堵住了嘴。

解雨臣愣了几秒，想起自己还戴着人皮面具，黑瞎子吻的投入又忘情，心里不禁有些酸涩发苦。他本来是来嘲笑黑瞎子的，没想到是自寻烦恼，解雨臣想着，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推开了黑瞎子。

“呦，”黑瞎子笑得贱兮兮的，“怎么回事儿，酸的很呐。”

解雨臣听这话有些不对，错愕之间，黑瞎子便伸手到他耳后，揭掉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别说易容缩骨了，花儿爷就算烧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解雨臣被黑瞎子抵着，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就不该来，没嘲笑到黑瞎子不说，这脸面算是丢得彻底，解雨臣有种搬起石头咋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你...”

“我什么我，寻思什么呢？”黑瞎子就笑，一向精明的解当家难得吃瘪，他只觉得可爱，便低头在解雨臣嘴唇上啄了啄，“去吧衣服换了吧，床上给你放了一套干净的。”

这发展和他想象的不一样，解雨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黑瞎子推着进了卧室。

刚刚黑瞎子...亲他了？

刚刚齐先生...亲他了！

这是什么意思？解雨臣揉了揉自己的脸，他现在脸上发烧，连带得脑子也烧得不好使了，他飞快地裙子扯下换上黑瞎子准备好的衣服，拉开了卧室门。

黑瞎子正等在门外。

“什么意思？”解雨臣是多么伶俐聪明的一个人，此时心里已经有了些眉目，却故意和黑瞎子兜圈子。

“艳遇啊。”黑瞎子摊了摊手，就笑，“地址都塞你手里了，不明显吗？”

解雨臣的脸更红了，与盛开的西府海棠一般无二，像极了当年那个转身跑开的“小姑娘”。

“花儿爷如今长大了，”黑瞎子往前上了几步，“我就是想问一问，咱俩当年的婚约，要不要再议上一议？”

解雨臣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床边退无可退，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你既喜欢我，却又非要藏着掖着，怎么，你搞暗恋有瘾吗？”黑瞎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如既往地慵懒且低沉。

现在解雨臣知道了，这种让他浑身麻麻的声音有个最贴切的词，叫性感。

“小时候我不知道，以为自己是女孩子。”

“那现在你知道自己是男孩了，还想嫁给齐先生我吗？”

解雨臣抬头望向他的齐先生，眼底不小心露出几分藏不住的笑意，“你猜？”

“其实，无论你是小花儿还是花儿爷，”黑瞎子瞥了一眼解雨臣丢在床上的裙子，“我爱你，和你穿不穿小裙子没有关系。”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黑瞎子笑得灿烂，半跪下来望着解雨臣的眼睛，就像从前解雨臣还穿着小裙子的时候，齐先生也总是这样半跪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和他说话。

“我说，我爱你，与小裙子无关。”

“无论是小花儿还是花儿爷，爱的都是齐先生，”解雨臣伸手勾住齐先生的脖子，笑着在齐先生的唇上亲了一口，“我爱你，与小裙子无关。”

fin.

ps.

裙子和长发不是女孩的专利，球鞋和寸头也不是男孩的专利，性别与刻板印象无关。

男人不是必须喜欢女人，女人不是必须喜欢男人，性向是流动的，爱情与性别无关。

与众不同不是错误，只是选了走不同的路、看不同的风景。

再ps.

0202了，谁能想到我又被三叔一脚踹回了黑花坑。

徐磊牛逼！